付丽娟:编织心灵的痕迹,体验才能被容纳
发布时间:2018-12-12 浏览次数:187次
一个女性因为产后抑郁寻求心理帮助,希望解除抑郁。一位性成瘾的男性也寄希望于心理帮助,让自己“正常”起来。当一位母亲知道,孩子的情绪问题和退缩行为与她有关,她也期待通过心理帮助,解决她的痛苦和现实。
心理帮助,是否能帮助他们实现预期?这些预期中,是否有更深层的没有被寻求帮助的人意识到的内容。就像,我以为头痛了,止痛可能就是我的预期。头痛的现象下面,可能是免疫系统正被挑战,也可能是累积的情绪反应。但我如果只能体验到头痛,不能体验更深,我的预期就只会在止痛上,人无法对不知道的内容有预期。
一般的心理咨询工作,会照顾到来访者的预期,同时查看能否触碰到深层原因。然而,对深层原因的探索,却未必能导入到探索的路径。一个重要的原因是,对答案和确定的追寻,阻碍了对一个人整体的探索。如果一位抑郁的女性,希望咨询师给予一些解释,或者咨询师也尽可能满足这位女性,给予她一些解释,那么这些解释,就会阻碍真正的探索。这个工作中,更有意义的探索是,是什么妨碍了这位女性对自己的体验。
精神分析的工作,不同与一般的心理咨询工作。如果你是一位心理咨询师,你的工作中,不太必要启动深入的分析和探索。如果能帮助来访者缓解症状、减少焦虑、改善情绪、了解人际模式、提升他的自我满意度,这些工作就已经非常有效了。
精神分析所关注的却并不仅限于这些,或者相反,精神分析的探索,不在于让一个人减少焦虑和痛苦,而是帮助他能容纳焦虑和痛苦。也不在于让一个人获得一个知识性的了解,而是通过被容纳的过程,这个人能体验到自己。所以,精神分析的重要之处在于“体验”。学习精神分析的知识,到亲身体验精神分析是什么,还有不短的距离。也是咨询工作与分析工作的差异。
人们寻求心理帮助的原因是什么?也许经历不同,体验上却是接近的。就像一台电脑,运行的程序和软件太多,电脑已经不能加载,只能卸载一些程序,清理内存,让电脑再次启动。人在面对自身的时候,就会像电脑一样,卸载不可忍受的情感,将痛苦的体验分裂和投射出去,以不被自己意识和体验到。
当人们来寻求心理帮助时,无论经历了什么,都是他所经历的体验,已经溢出了自带的容器。痛苦的、焦虑的、挫折的、嫉妒的、绝望的、抑郁的情感,正在四溢,自身的容器可能漏洞无数,也可能破裂。“我已经装不下自己”,这是一种不得不转向他人,寻找容器,让自己的体验能被安全的放置心理需要。
精神分析的第二个重要之处,在于容纳,而不是消除。就像一个人带着一只烧伤而丑陋的手进入分析,这只残缺的手让他痛苦,他希望无痛切除这只手,甚至长出一只新手来,这样他就不会体验他已有的痛苦。
他来分析的目的是让分析师帮助他切除这只手,生长出一只新手。如果分析师所做的事情,就是尽可能地消除病人的痛苦,分析师也在使用病人对待自身体验的方式,也就无法作为容器,安置病人的不可耐受的情感。
“容器”和“被容纳物”的原型是母亲和婴儿。婴儿需要依赖母亲为他加工和处理那些无法忍受的感觉,婴儿通过将这些难以忍受的情感投射给母亲。母亲通过在心灵内摄入这些情感,经过容纳、加工,转化成一种婴儿可以忍受的内容返回给婴儿。
那么,分析师自身是否具有容纳功能?在分析中的探索,是一种能力,需要忍受焦虑、未知和不确定。这种能力不仅需要病人具有,更大程度上有赖于分析师的探索能力。另一种说法是,分析师在容纳自身的体验上是否足够。当分析师接收到病人潜意识塞进来的一块硬邦邦的情感时,分析师是否具备思考加工的能力,去转化这些难以描述的情感。
举个例子。
在一次分析中,病人抱怨分析师没有人味,给的解释太少,很吝啬,以至于自己没有变化。分析师感到有点冤枉,在病人长时间的抱怨中,分析师感到越来越愤怒,愤怒的情感,使分析师的思考空间被损害,分析师终于耐受不住地对病人说:“你对我的抱怨,让我感到很冤枉,你对解释的需要呈现了你的贪婪”。病人感到被分析师攻击,以长时间的沉默回击。
分析师意识到自己的见诸行动时,开始重启思考功能。分析师沉思病人的表达内核,在思考中,分析师理解并抱持了病人的抱怨,于是对病人说:“在分析的探索中,你希望我能给你多一些的解释,也许是希望从我这里获得确定感,来缓解探索中你所独自面对的焦虑,也许这些焦虑让你感到并没有获得我的容纳与抱持,你感到被遗弃在探索的黑暗中。”
病人在获得了分析师的理解后,放松下来。在这个过程中,分析师的理解构成了一个容器,容纳了病人的焦虑和愤怒。而分析师是如何从回击转化为容器的?当分析师回击时,分析师的容器被病人的强烈负面情感冲破,难以加载自己被激起的情感体验。直到他开始以思考修复容器,他在沉思病人抱怨的表象下,病人将什么样的难以耐受的情感塞进他的身体,在感受和思考中,分析师容纳了这些混沌的情感,转化成了对病人的理解,并返回给病人。病人的心智就在分析师的容纳中发展着。
这也是分析师将病人的心智放在自己的心智中。而这些复杂、艰难、微妙的心理过程,只能通过体验来经验着。
在分析中很常见的另一种境况是,病人倾泄出大量的、相互没有关联的、看上去没有意义的、无法形成图像的,甚至无法提取和抽象化的材料,分析师被淹没在一堆材料中,思考沦陷。分析师感到焦虑、忙乱、混乱,急切地想要组织出解释以回应病人。一方面,我们看到,病人将未经消化的东西塞给分析师的内部,一方面,分析师也难以消化这些东西,迫于被强塞的焦虑,想要给予解释。分析师的容器在这时被损耗了,以至于分析师无法思考此时倾泄的意义。
“容纳”与“被容纳物”是比昂的概念,这个概念使精神分析不再局限于关注病人的潜意识的冲突(容纳物),也同时关注并行的第二条线:这些容纳物是如何被容纳的。这样看来,精神分析的目标,并不是帮助病人解决潜意识的各种冲突,而是使容器-容纳物能够生长。
分析师的工作焦点也从搜索病人材料中的潜意识内容,转为创造分析的场,让容器-容纳物能够相互滋养,共同成长。婴儿从依赖母亲帮助它处理不可忍受的情感,到可以接管母亲的功能,也正来自于容器-容纳物的相互依存和生长的关系。
在分析中,当病人在内部发展了容器-容纳物的能力,那些过去溢出的不能被体验到的情感,病人将能自己生成对它们的理解,它们也将由不可耐受的原始情感转化为思想。这时候,病人就像婴儿接管了母亲的功能一样,接管了分析师的功能。
当分析师与病人相遇,在病人完全不了解分析是什么的时候,如何启动分析工作?这不应该以教育的方式直接告诉病人,病人即使听懂了,照做也只是依葫芦画瓢的临摹,这违反了探索的本质。分析师自身的分析态度,在此时成为构建一个分析的场的重要且唯一的元素,病人被包裹在分析性的空间里,缓慢地被渗入,由此,分析的场从外向内,注入病人的心灵与头脑,以此获得体验(experience)。
英文 experience,翻译成中文有两个词:体验、经验。也就是说在英文中,体验和经验是一回事。催眠之父艾瑞克森的教学不谈理论,而是让学生接受催眠,再在催眠的体验上讨论,这被称为体验式教学,也可以说是经验式教学。他治疗一个病人,也完全是出自于他的经验(体验),没有理论辅佐,甚至为每一个人创造了一种治疗。艾瑞克森所做的是,以自身的经验碰撞病人的经验。
在中文中,体验和经验有接近但不同的意思。去上一次瑜伽的体验课,到对瑜伽很有经验,这中间是体验数量的不同。我想用一个更简单的词描述这个不同:痕迹。如果一件事情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,就是体验,留下了很深的痕迹,就是经验。
好几年前,我学认知治疗,据说很好用。学习后要在治疗中使用认知,用来用去很不习惯,总是又回到了精神分析的治疗中。去年我学催眠,看上也很好用,但是也很难将催眠用在治疗中,一用就是精神分析。不是我没学好,而是新的痕迹比较浅,精神分析留在身上的痕迹比较深。我们无法将没有在自身内形成的体验,以期让病人去得到。如果一个催眠治疗师,没有被催眠的体验,也就无法让病人以催眠的方式得到帮助。如果一个精神分析师,对分析没有体验,也无法让病人体验到分析。
有人说精神分析总是让人谈过去,实在没有必要。其实了解精神分析的人知道,一个人的过去,是留在他身上的痕迹,这正是一个人的自我体验和自我经验。不是要谈过去,而是谈痕迹,其实也不是谈,而是以交流来编织体验。一个人在过去七零八碎的体验,被编织成了一幅个人的图景。个人才得以完整地显现在他自己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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